文/陈子赤
偌大的房寂寞的床的军营,有一棵柠檬,却在春天的时候开很多花,一篇篇血一般的红。树四周用方解石石头砌围得很是玲珑。军营的战士们,老的去新的来,一拨又一拨的,但他们都会给这棵树敬一个礼。战士们都称它班长树。
班长,是我的班长。
班长湘乡安装空调,1米8高的大个,城市兵。却是个说不好普通话测试的家伙。我分在了他的班上。
那是一段特殊的冷战时期。
阵地上仍然一片沉寂,远处岚气的山腰。似白内障手术风险患者眼睛里的世界。
早晨刚有点太阳,我要班长带我走走矿坑,去晒晒久违的阳光。久蹲在猫儿洞与蛇鼠周旋,真像冬眠了一样,只有一双眼睛盯着那一道弧线山梁上时隐时现的意思的桔黄色越南帽时,才会觉醒自己是个人,是个军人。
山坡上的绿色,几乎是被战火“推”了个光头,尚有一截齐耳高的被烧灼得其貌不扬的朦朦的柠檬,像童话中的稻草人。
没有伸腰。在他唯一的部属面前,他永远高得像一位将军。我只差他一年兵,光是我身材小个儿。
“喂,细牙粒,赶来看这是什么东西?”班长突然侧过身。倚在坑边问我。
我哈腰走过去看。除了坑边的一条裂隙,什么也没有。
“一棵鹅苗子!”班长将鼻子凑在地面上,大声嚷起来。
两个脑袋凑在一起。一棵鹅苗子!
三年中撂荒的土地上,什么时候落下的这棵种子?炮弹掀赶来的?风吹赶来的?还是天空中的小鸟从腹中遗下来的?
“把它搬回房门口吧。”班长从来不说洞口,是他家乡人避讳洞,洞只有死人才住的。
我从腰间取下匕首递给他时提醒道:“当心……”
他白了我一眼。谨而慎之地掘了那蔸鹅苗子,裹着一大块泥。像捧着个珍宝。“是棵什么鹅苗子呢?草还是树?”班长第一次用这样的口气问我。他又咕哝地说,“可能是花什么之类的。”他的眼睛里闪烁生辉着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灵光。
“那里还有一棵。你看!”矿坑上真的还有一棵,已经长出两片叶子了,在山风中微微摇曳。
“我们一人一棵。”班长将手中的鹅苗子递给我。撑开双脚往上爬。
我仰脸看着他的头探出了矿坑一尺多高,右手已抚住了那棵不知名的鹅苗子。阳光从东边映射赶来,刚好给他的脸镀了一层眩晕。刺得人眼花缭乱。
一声清脆的枪声从对面山梁上响起,随即班长“通”的一声从矿坑上掉下来……坐在矿坑上,阿是穴里的血开始汩汩地流出……
我用身边的急救包配置拼命地堵住班长阿是穴流的血,呼喊着班长。班长眼睛望着我,说了最后管家婆一句话赢大钱:“带,带回这棵鹅苗子……”
我带回这棵鹅苗子。这棵鹅苗子。后来经军团首长之手,种在了军营。像一杆枪一样。